他指着展示区的光伏模型:“整个工厂的屋顶将铺设光伏板,年发电量可满足工厂30%的用电需求。废水处理系统可以达到饮用水标准。我们甚至计划在厂区内建设一个人工湿地,作为员工的休闲公园。”
“这听起来不像工厂,更像科技园区。”朔尔茨评论。
“因为工厂就应该是这样。”林澈认真地说,“工人不应该在昏暗、嘈杂、污染的环境中工作。他们应该在明亮、安静、清洁的环境中,用最好的设备,造最好的产品。这才是对劳动的尊重,对创造的尊重。”
这句话被随行的记者记下,成为第二天多家德国报纸的标题。
参观结束后,朔尔茨的行程本应结束,但他临时决定,要和星海的德国员工代表座谈。
于是,在临时搭建的会议室里,二十名已经入职的德国员工——包括那位五十八岁的汉斯·穆勒——与总理面对面。
“汉斯,你刚才听到林先生讲你的故事了。”朔尔茨笑着说,“现在我想听你自己说,为什么选择星海?”
汉斯站起身,这位老工程师有些紧张,但语气坚定:“总理先生,我在宝马工作了三十五年,我很爱那家公司。但我更爱汽车。当我看到星海02的设计图时,当我听说他们要完全不计成本地做底盘调校时,我知道——这就是我一直想造的车。”
“不计成本?”朔尔茨挑眉,“这听起来不太商业。”
“但这就是创新。”汉斯说,“如果亨利·福特当年考虑成本,就不会有流水线;如果费迪南德·保时捷当年考虑成本,就不会有甲壳虫。有时候,你要先做出最好的产品,然后才去想怎么降低成本。而不是反过来,因为成本限制,永远做不出最好的产品。”
林澈在一旁点头。这正是他聘请汉斯的原因——不是因为他有多丰富的经验,而是因为他还没有被“成本思维”完全驯化。
座谈会持续了四十分钟。年轻的软件工程师谈自动驾驶算法的挑战,中年女经理谈供应链本地化的计划,刚毕业的工业设计师谈对星海03的创意……
朔尔茨听得很认真。最后他说:“我看到了德国工业的未来——不是固守传统,而是拥抱变化;不是恐惧竞争,而是参与竞争;不是保护落后产能,而是创造新的价值。”
他看向林澈:“林先生,我有一个请求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柏林工厂的第一辆车下线时,请通知我。我想亲自试驾,看看‘德国制造+中国科技’到底能造出什么样的车。”
“一定。”林澈承诺。
下午三点,所有官方活动结束。但林澈的工作还没完。
他换上工装,召集了柏林工厂的核心团队——二十个人,来自中德两国,平均年龄四十二岁。
“从现在开始到工厂投产,还有十八个月。”林澈站在白板前,“我们要完成三件事。”
他在白板上写:
1. 工厂建设:九个月封顶,十二个月设备进场,十五个月试生产,十八个月量产。
2. 供应链搭建:到年底,完成60%的本地化率目标,建立质量管控体系。
3. 团队融合:中德团队要形成统一的工作语言、质量标准、决策流程。
“我知道这很难。”林澈看着团队里的德国成员,“中国速度,德国质量——这两个词在某些人看来是矛盾的。但我们要证明,它们可以融合,而且融合的结果,比单独任何一方都更好。”
项目经理陈浩站起来:“林总,德国这边的工作时间、假期制度、工会规则,和我们国内完全不同。我们可能需要调整管理方式。”
“那就调整。”林澈说,“我不是要在中国复制一个合肥工厂,我是要在德国建一个属于德国的星海工厂。所有管理制度,都要符合德国法律,尊重德国文化。”
他看向人力资源总监:“制定弹性工作制,允许远程办公,提供子女教育支持,建立员工持股计划——我们要做德国最好的雇主,不只是薪资最高,更是文化最开放、成长空间最大的。”
接着是供应链总监:“本地化率60%是硬指标。但更重要的是质量。每一家德国供应商,都要通过星海的质量认证。认证标准,比他们的现有客户高一个等级。”
“那成本会很高。”供应链总监提醒。
“高就高。”林澈毫不犹豫,“星海02在欧洲卖6.9万欧元,我们有足够的利润空间。我们要的是最好的零部件,不是最便宜的。”
会议开到傍晚六点。结束时,德国团队成员的眼中,多了一些东西——不是对任务的焦虑,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。
汉斯·穆勒最后留了下来。
“林先生,我还有个问题。”
“请说。”
“星海03的底盘调校,真的可以完全不计成本吗?”老工程师的眼睛在发光,“我想用全铝副车架,想用主动式防倾杆,想用……”
他说了一连串只在概念车上出现过的技术。
“只要能让操控更好、更安全、更舒适,都可以用。”林澈拍拍他的肩,“汉斯,我给你三个亿欧元的预算,专门做底盘研发。我只有一个要求:做出世界上最好的电动车底盘。”
汉斯的嘴唇动了动,最终只说出一句:“danke.(谢谢)”
走出临时办公室时,夕阳正从柏林西边的天际线沉下。工地上,挖掘机还在工作,巨大的影子在黄昏中拉得很长。
张宇走过来:“林总,回酒店吗?”
“再等等。”林澈站在工地的土堆上,看着这片正在被改变的土地,“我想看着第一栋厂房的地基打好。”
远处,打桩机开始工作。沉重的钢桩在液压驱动下,一寸寸沉入德国的大地。
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
声音沉闷而坚定,像心跳,像鼓点,像一个新时代的序曲。
林澈拿出手机,拍了一张照片:夕阳下的工地,挖掘机的剪影,远处柏林电视塔的尖顶。
他发了一条推特,配图就是这张照片:
“今天,在柏林,星海种下了一颗种子。十八个月后,这里将长出参天大树。感谢德国,感谢所有相信未来的人。”
五分钟后,马斯克转发了这条推特,评论:
“柏林欢迎你。不过提醒一下,我的柏林工厂离你只有三十公里。准备好竞争了吗?”
林澈回复:“准备好合作了。我们的超充网络,什么时候在柏林互通?”
马斯克回了一个眨眼的emoji。
放下手机,晚风吹来,带着泥土和柴油的味道。
林澈想起十五年前,他重生回来的第一个晚上。那时他躺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,手里攥着刚中的彩票,想着怎么用这800万改变命运。
他怎么会想到,十五年后,他会站在柏林的土地上,和德国总理一起,为一座投资50亿欧元的工厂奠基?
命运啊。
他转身,走向等候的车队。
车窗外,柏林的灯火次第亮起。这座城市经历过分裂,经历过统一,经历过辉煌和低谷。现在,它正在迎接一个新的挑战者,来自东方,带着星辰的梦想。
车子驶过勃兰登堡门,这座见证过无数历史的建筑,在灯光下庄严而沉默。
林澈知道,今天,星海也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。